酒后打賭游泳造成死亡，當事人各自過錯如何認定
——張惠英等訴高秀芳等生命權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福建省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1)榕民終字第2208號民事裁定書
2．案由：生命權糾紛
3．當事人
原告：張惠英、劉敏
被告：高秀芳、唐文正、葉芳、張洪萍、陳麗華、陳世國、宋珍娥
【基本案情】
原告與被告均為“瀟灑走一回”QQ群的群友，其中被告高秀芳系該群的群主，該群友的活動費用均為AA制。2010年9月20日19時24分、19時38分高秀芳在“瀟灑走一回”網上發出：“明天21號晚上6點30分在中洲島佐酒，慶祝中秋節喝團圓酒，順便替一駐我踐行”的公告。次日晚，原告與被告及其他群友自行到福州市倉山區中洲島美食大本營大排檔聚餐，群友在吃飯喝酒后，于當晚20時左右，劉文勝與被告唐文正打賭到閩江游泳，劉文勝提出游到對岸再游回，游得慢者為輸，負責支付當晚贏者的聚餐費用。雙方下江游泳時，群友多人進行勸阻。后劉文勝先下到閩江中游泳，隨后唐文正也下到閩江中游泳，兩人游出一段距離后沉入閩江中，唐文正被他人救起，劉文勝溺水身亡。2010年10月20日劉文正遺體被火化。
【案件焦點】
酒后打賭游泳，最后造成一方死亡，酒友是否應當擔責；如果必須擔責，那么當事人各自的過錯如何認定。
【法院裁判要旨】
福州市倉山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劉文勝與被告唐文正打賭到閩江游泳，其間劉文勝發生溺亡事故，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的規定，原告的經濟損失包括死亡賠償金19576．83元／年×20年=391536．6元，喪葬費14333元，原告劉敏的被扶養人生活費13451元/年×1年÷2人=6725．5元，以上共計412595．1元。死者劉文勝與被告唐文正均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在酒后打賭游閩江都應當預見該行為具有危險陛，劉文勝明知酒后游泳有危險，但過于自信，主動與被告唐文正打賭導致溺亡，劉文勝具有過錯，對造成的損害后果應承擔50％的責任。被告唐文正對劉文勝酒后打賭游泳的行為不但不勸阻，反而參與，對造成的損害后果應承擔40％的責任，故被告唐文正應賠償原告各項損失165038．04元。被告高秀英作為QQ群主發布公告召集群友聚餐，被告葉芳、張洪萍、陳麗華、陳世國、宋珍娥參加聚餐，雖未參與劉文勝與被告唐文正的打賭，但明知雙方在酒后打賭游泳有危險，沒有及時有效阻止，對造成的損害后果應共同承擔lO％的責任，故上述被告應共同賠償原告各項損失41259．51元。劉文勝與被告唐文正打賭游閩江，造成劉文勝溺亡，死者近親屬遭受一定的精神損害，因被告具有過錯，故本院酌定被告唐文正賠償原告精神損害撫慰金2萬元，其余被告共同賠償原告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元。被告張洪萍、陳世國經公告傳喚未到庭應訴，依法予以缺席判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第一百三十條、第一百三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第十八條、第二十七條、第二十八條、第二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條的規定，判決如下：一、被告唐文正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支付原告張惠英、劉敏喪葬費、死亡賠償金、被扶養人生活費及精神損害撫慰金共計人民幣185038．04元；二、被告高秀芳、葉芳、張洪萍、陳麗華、陳世國、宋珍娥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連帶賠償原告喪葬費、死亡賠償金、被扶養人生活費及精神損害撫慰金共計人民幣46259．51元；三、駁回原告其他訴訟請求。
后原審被告高秀芳、葉芳、張洪萍、陳麗華、陳世國、宋珍娥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在二審審理過程中，上訴人向法院申請撤回上訴。法院經審查認為，上訴人的撤訴申請符合法律規定，予以準許。
【法官后語】
本案爭議的主要焦點是酒后打賭游泳，最后造成一方死亡，死者酒友是否應當擔責?如果必須擔責，當事人各自的過錯應如何認定?
觀點一：雖然打賭游泳是雙方自愿的行為，但對于這一冒險活動可能造成的危險后果，同伴應當是可以預見的。即使是受害者主動提出，同伴沒有有效制止，在主觀上也是放任了危害結果的發生，所以死者的酒友應承擔賠償責任。
觀點二：酒后打賭游泳，最后造成一方死亡，這超出雙方能夠預見的范圍，屬于意外事件；此外，打賭屬于一種邀約性質的行為，雙方都有選擇的權利，特別是對于受害者，在有人勸阻的前提下，依然要求下水，說明其預見下水對自己并不能造成死亡后果的發生。所以，從法律角度分析，死者的酒友可以從社會道義出發，給予對方一定的補償，但并非賠償。
筆者認為，上述兩種觀點均有一定道理，但亦有不周全之處。仔細分析本案，死者劉文勝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在酒后打賭游閩江應當預見該行為具有危險性，但不聽群友勸阻，執意與被告唐文正打賭，最終導致溺亡，其主觀放任危害結果的發生，存在過錯，故應承擔50％的責任。被告唐文正亦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對死者劉文勝酒后打賭游泳的行為不但不勸阻，反而參與，在主觀上亦是放任了危害結果的發生，故應承擔40％的責任。被告高秀英作為QQ群主發布公告召集群友聚餐，被告葉芳、張洪萍、陳麗華、陳世國、宋珍娥參加聚餐，雖未參與劉文勝與被告唐文正的打賭，但明知雙方在酒后打賭游泳有危險，卻未及時有效阻止，故應共同承擔10％的責任。
編寫人：福建省福州市倉山區人民法院劉萍劉慧慧
摘自：國家法官學院 編 《中國法院2013年度案例》
